* @潇尘 生日快乐
* cp 双花

张佳乐本应该习惯这样的场合的。

刺眼的镁光灯打在身上，跃入久不见光的眼睛里。接着人声嘈杂的场子里刹那间安静了，随着他进来的脚步声渐渐收敛了些许，反而缄默地让人更加不适。

他是以失败者的身份出席的，第七赛季的结果像条导火索一样，引燃了张佳乐从第五赛季至今的所有不甘与苦衷。他告诉自己心意已定，挣扎着让自己尽量平静地说出这个决定，微微发颤的声线在外界的一片寂静中被映衬地更明显，像是犹犹豫豫的样子，毫无说服力。

甚至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。

他强调了两遍，说退役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，拒绝并否认了所有提问和挽留，不打算留给自己任何退路。他跟本就是在逼迫自己，背着心之所向想一个他认为正确的岔路口前行。说起来是残忍了些，毕竟他骨子里到底是个长情的人，性格里是彻彻底底地沾不上冷漠或绝情的污迹。无论是对忠于他的粉丝也好，对百花也好，更多的是对于他自己而言，这是致命一击。

“百花实力不敌，微草夺冠也不是很难接受的结果。我希望下个赛季百花的新人可以得到更多的机遇，填补我的遗憾和缺漏。”

“......我决定退役。”

接下来百花怎么办，他怎么办，已然都是一个未知数。好在这已经不是一个他需要思虑的问题了，如果说知道地越多会活的越辛苦，现在他宁愿什么也不去明白。

第五赛季孙哲平伤退，张佳乐站在阴影里只字未发，透着面前的玻璃看着对面映出自己朦胧不清的影子。隐约听见孙哲平笑了，他不看也能想出来这笑究竟笑地多勉强，同时也笑叹他居然能这么坦然地面对，若是换作自己，怕是万万做不到。

还真是。

所以他没有在这个压抑的地方多待上一秒，挤出人群行在马路上，随手打了个车报出一串熟记于心的地址，然后就这么愣愣地望着自己朝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行去。

他才想起来孙哲平退役的这两年里，他已经好久没回过家了。

久违地回一次家，衣襟袖领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，拜现代化的通讯技术所赐，在他从赛场到机场的短短四十分钟车程的时间里，他退役的消息几乎已经传入荣耀圈每个人的耳朵。机场里不乏有看了比赛准备回程的粉丝，看见熟悉的面孔必然要惋惜质问上几句，张佳乐想想觉得没必要，索性找了个暗处静静地坐着，临了了找了个单程飞机飞了回去，拿了个口罩把自己的脸遮的严严实实的。

打开手机一看，消息多得几乎要溢出屏幕来，其中最大贡献者就是黄少天，几句话概括出来就是多吃多睡少乱想，张佳乐你怂什么啊一帮哥们还等着你下馆子找乐子。其次就是林敬言苏沐橙等私交不错的选手，估计也猜出了大概，只是了寥寥一句祝他好运。

顶端是一个醒目的未接来电，异区的陌生号码，连个备注说明也没有。

他觉得大概是叶修吧，放眼全联盟就他没手机，还知道打个电话过来也算是有良心，没辜负乐哥跟他打了六年比赛。

回忆着回忆着倒也是笑了，放眼六年时光也不算是白过，纵然有遗憾，现在只能苦笑着说一句知足常乐。

只是每每想起这些，想到最后一刻，脑子里好像就剩下了孙哲平的名字。

他终于是肯定了黄少天那句话，多吃多睡少乱想，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假。可他不是孙哲平也不是黄少天，孙哲平能潇洒地离开这个舞台，云淡风轻地说出自己的信念，可他不行。

张佳乐做不到。

他过了一个很清闲的夏休期。

自觉远离所有高科技设备，偶尔看上几眼群里的消息也不打算表态，看着朋友圈里王杰希晒晒北京渐渐散去的雾霾调侃几句，转眼又跑去和张新杰讨论方便面调料包要放百分之几，还不忘给苏沐橙捎个话，说是老叶打累了可以过来一起抱个团，乐哥包吃包住送他昆明一日游。

叶修回话，免了。

后来可能实在是闲着无聊，左手倒腾着窗台边被自己养死的花儿，右手干脆注册了一个小号打算从一级开始练。张佳乐拿着个等级个位数的小号到处惹事积了不少仇，终于也有惊无险地练到了满级。

经历了一次小号撞小号的尴尬，张佳乐知道那个顶着[无敌最俊朗]这么不要脸的ID的人是叶修本尊，上演了一场大神虐大神小号虐小号的混战后，叶修叼着根烟发来语音问他，来兴欣吗，考虑一下。

彼时的张佳乐已经收到了霸图的邀请，估计是讨论方便面调料包的时候顺带一问 。他说他也在艰难的抉择之中，只是抱歉兴欣不在他的抉择范围之内。

“你不打算回百花?”

孙哲平走了，张佳乐也不打算回来。事实证明叶修的猜测是正确的，于是在后者默认之后的下一个转会窗里看到了他的名字，确切地说是他的帐号卡——百花缭乱。

转会霸图。

这家伙，原来是要去霸图。

近年来叶修和孙哲平是有交集的，后者复出义斩天下，最初复出的欢呼声在有限的出场时间里渐渐销声匿迹，迫于手伤和战队不高的呼声，孙哲平也落得清闲。眼下张佳乐复出霸图，复出这支向冠军冲刺的队伍，两个人难免再次产生交集，还好目标不一样，反倒是互不相碍。

天意吗。

张佳乐不愿去这么想，曾经并肩而行的时光已经过去，他清楚战场上只谈胜负不了感情，他决心终于霸图，哪里有闲情逸致去在意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。

他确实是这么想的，就像他退役的时候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在意一样，潜意识里所有心思被自己压制回去，根本就是自欺欺人。

第二次了啊，他第二次高估了自己。

他复出的那天天气很好，阳光透过准备室的落地窗投在他半眯半睁的眼睛里。张佳乐说不出他现在什么心情，紧张也好期待也好，大概更多的是轻松。听起来确实是莫名，或者更贴切地说，他知道这一天早晚回来，如今走了这一遭，反倒觉得心安。

尘埃落定。

复出的时候有记者提了一下，问他复出不回百花是不是因为孙哲平不在那里，觉得搭档走了没法合作就没有了意义。张佳乐听她再度提起这个名字难免迟疑了一下，停顿了好久才给了否定的答复。至于他为什么不回百花......嗨，显而易见的东西早就成了舆论中的焦点话题——效力了六年的战队，得了三次亚军，实在觉得前途渺茫，索性直接摊牌。

......是这样吗，张佳乐自己也不知道，反正媒体是这么说的。

记者姑娘问的很委婉，可再怎么委婉也掩不住她语气里的轻视。张佳乐索性先不去想这些，反而先理解了她，人家记者面对的是一个背叛母队的选手，为了自己的荣利做得这么决绝，换谁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吧。

但是所谓的因为搭档走了所以觉得没有意义.....可笑。

他归队的时候是晚上七点，估摸着记者会居然就那些无聊的问题讨论了一个下午的时间。张佳乐倚在宿舍的单人床上回想着，自己这一下午也没说了什么，几句话反反复复的问，几句话反反复复的回，回地自己都有点麻木了，却还是要应付这这些来来回回的东西。粉丝不死心，记者也不死心，想着想着突然有点自我厌弃，我让这么多人失望过一次，偏偏还要亲自把这些失望变成绝望，明明可以成全了自己也成全了他们，偏偏否定了所以退路。

退路?他根本不需要。

张佳乐就是这样一个人，哪怕是自我厌弃或自我否定，一度把自己逼到不得不退的悬崖之边，也不愿意去走任何岔路，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。既然信念已定，他可以压上一切当作赌注，去触及那个貌似遥不可及的信仰。

纵然他有千万条路可以走，可以走地更轻松，但他绝对不会回头转变方向，他绝对会一直一直地走下去。

——因为冠军之路只有一条。

月色摹描着窗棂折射在镜子上，张佳乐抬头望着，想着孙哲平退役的那晚好像也是这样的月亮，皎洁地可以用明媚二字来形容，只是它离得太远了，只肯施舍给黑夜行者一点点明亮和根本触及不到的温度，可是这些已经足矣。

他想着他自己说的话，为了冠军。

为了冠军啊，不是因为孙哲平，不是因为百花，他必须为自己考虑一次了，职业生涯里刺眼的空白等着被填充，唯独自己这份心——不能辜负。

——冠军的心。

第十赛季霸图对上义斩，赛程没什么好看的，说白了就是一边倒的辗压赛，没多少看点和竞争力，却也不至于让观众失望——义斩孙哲平对上霸图张佳乐，能不能算是繁花血景的再次重现?

只是他不在站在他身边。

曾经他们能把后背交给彼此，孙哲平能在张佳乐的掩护下专心自己的输出，张佳乐可以不去一人背负二人的承诺固步自封，可惜人算不如天算，在他们最有希望的第五赛季孙哲平伤退，后来居上的微草超越了百花遥遥领先的战绩，最后结果当然是不尽人意，百花惜败。

繁花血景不复。

孙哲平复出义斩，张佳乐复出霸图，繁花血景再次站到这个舞台上，却是一人站在地图的一角向彼方遥遥相望，试图去找回曾经和对方比赛时的一点点记忆。却不是想着怎么去配合他，而是从这些熟悉之处入手，去找能击败他的突破点。

避免不了的分庭抗礼。

那一场比赛他们只说了寥寥数语，沉默地连解说都觉得有些尴尬，他们把心里的诉说蓄力到比赛上，好像还是之前的样子，几乎打成了混战的效果。荧幕上层层光羽遮住了两个人的角色，只是隐隐约约看得到不断下降的血条。

“嘿，你看起来技术不错，要不要一起来组个组合？”

他分心了，总有几个刹那让他找到自曾相识的感觉，他集中不了注意力，这根本不利于比赛。

分心总归是不好，所幸这没造成什么影响。

因为对方也是。

赛后记者在意料之中地把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，问的还是那样庸俗的几个话题。张佳乐偏偏头很郑重地找了靠谱的理由，硬是避开了交流。

孙哲平那边显得有些意外，义斩不是什么实力雄厚的战队，豪门被肯定了但技术却没被肯定，确实没见过今天这么多记者一拥而上的架势，孙哲平拍拍小楼肩膀说要淡定，自己走过去应付那些问题。

“张佳乐复出了，我很高兴。”

他看着镜头，说着显得有点客套的话，但真的是真心实意。后来不免被问到关于两人水平的问题，关于霸图这个赛季，关于张佳乐这个赛季。

孙哲平皱眉，开口竟然是笑了笑，他说我一个义斩战队的选手，你问我这么多霸图的事情，你该不会我觉得我跟张佳乐有什么关系吧?

但他还是敛起微笑正色地回应了，正面回复，毫不遮掩。

“你的质疑我不完全否定，但我的观点不会改变，就是他一定会赢。”

“舆论这种东西我不清楚，你看。外界说叶修要走，叶修回来了。记者说肖时钦离开了雷霆去了嘉世不会回心转意，他现在却是雷霆的队长——那你觉得你刚才这样问我张佳乐会不会赢，这种问题还需要回答吗?”

孙哲平将目光移开面前的记者，对着镜头把话筒拿起来，垂眸抿平了笑意，像是在传达着某种心意。

“四年前张佳乐告诉我他要捧回个冠军回来，他就一定会回来。”他说。

“他和你可不一样，他可是张佳乐啊。”

孙哲平撂下一句话就走了，出了门掏出手机拦看见条陌生号码的信息，估计还是被手机自动拦截了。他戳开一看一下子就知道了，这指代性太明显了啊，寥寥四个字别来无恙，文艺地倒是很像他的风格。

男人仰头不禁上扬嘴角，张佳乐能找到他的号码，估计是已经看到了他退役那年打给他的电话。自己的未接来电和他的匿名信息都被看破，果然还是默契了三年的搭档能做出来的事情。

孙哲平等了两年的一句回复，居然真的被他看出来了。

多好，欠奉两年的一句问候，成全了两个人再度的相逢，就像是他们虽然暂时错过了彼此，但还会在哪个时间点相遇，只是迟了些罢了。

他想，无论再过多少年，一个世纪甚至一个轮回，他都能从无数个匿名中读出他的口吻，就当作是用曾经的默契弥补欠奉的陪伴，至少他还要把停在唇齿间的音节传到他耳边，告诉他这四年里，我一直在想念你。

“你回来了。”

回到我的视线里，何尝不是我的幸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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end.

* 也祝弧三前天生日快乐!